《真心破碎》 01可她被钉在吴越身下,退无可退 谈生意免不了要应酬,应酬就得喝酒。 吴越喝了几杯红酒,虽然一点没醉,但是却故意在家门口发出很大的动静,引起里头小哑巴的注意。 ”嗒嗒”的小跑声很轻地传出来,已经够近了。 唇角勾起的弧度隐匿下去,指纹解锁,推开门,一抹月白色已来到跟前,往上是神情担忧的一张脸。 遂眼神迷离,脚步踉跄,醉极了似地往小哑巴身上倒。 搂到人后就密不透风地抱着,完全放松地压在小哑巴软绵绵的身体上。 明明可以半倚着悄悄减轻重量让小哑巴不用那么费劲的,可她偏不,偏要把重量实打实地压下去。 她就喜欢看小哑巴为她竭尽全力的模样。 晚归的爱人浑身酒气,面颊烧着薄薄的粉意,给没化妆的脸添了些妍丽的色彩。 蓝梦绿尚未识得她的伪装,抱着她,做不了手语又说不了话,只能发出焦急的气音。 ”唔唔......” 她想表达的是,”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怎么喝了这么多? 却只听到爱人无意识的呢喃。 她还很担心吴越醉得要倒,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怎么不发消息让她去接。 可她说不了话,醉酒的吴越也没法理解她的手语或者文字,这些话只能闷在心里,等吴越清醒后再去问。 等待,多么甜蜜又酸涩的一个词。 近十公分的身高差,即便是纤瘦的身材,蓝梦绿扛她也费劲。 关上门,搂抱着她往房间去。 被吵醒的lulu跑到脚边打转,尾巴翘得高高地”喵”叫着。 抬脚轻轻碰着赶它它也不走,豹猫这个品种很有自己的想法。 更是雪上加霜。 蓝梦绿一边避着猫,一边抱着吴越艰难地往卧室挪,气喘吁吁。 她以为吴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没曾想吴越早已经睁开了双清明的眼,和lulu琥珀色的竖瞳对上。 被猫咪拆穿的她不见分毫心虚,理所当然地埋进小哑巴的颈窝深深嗅她身上的气味。 沐浴乳香留在肌肤上,体温的热量将这份香煨得愈发好闻。 有些奶,温温柔柔的无害,任人揉搓。 吴越很喜欢。 呼– 蓝梦绿把吴越放到床上,大口喘着气,累得眼冒金星。 小哑巴穿着一身白绸的睡裙,清纯灵动,安静乖巧,像一朵漂亮的小白蘑菇。 她身上穿戴的所有物品都是吴越给买的,她只能穿吴越给她配的衣服,不然吴越会不高兴。 洗护用品也是吴越一手操办,唯有一款惯用的牛奶沐浴乳是她自己的东西,因为吴越觉得她用这个洗完澡后的留香很好闻,并且禁止她用香水。 吴越看着小哑巴穿着她选的睡裙,长发柔柔,白白净净的模样,血液里潜伏的燥一下蹿了出来。 身体刚挨着床,就攥着小哑巴的手腕把人往怀里带,抱着亲。 小哑巴被摔懵了也不抵抗,只发出被吓到了的小小气音,无足轻重。 抱满怀的一捧云,吴越忍不住喟叹。 吻她,重重的碾和吮,那样急切的吻法,淡色的唇转瞬变得嫣红。 抱她,恨不得揉进身体里的抱法,余光中已窥见些红痕,攀在腻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嘴巴张开,让我亲亲。” “真的很想你......” 她呢喃着摩挲对方肉嘟嘟的唇,吻得深入。 酒气侵染,弥漫口腔,麻痹神经,不胜酒力的蓝梦绿已然半醉,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水润迷离的眼。 紧紧蹙眉,抬腰,颤栗。 受不住地呜咽,轻轻地推搡,眼泪滚下来,湿润鬓角。 “呜呜——” 吴越突然停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因着高眉骨笼着阴影,蓝梦绿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莫名地害怕,想要退缩。 可她被钉在吴越身下,退无可退。 只好双手拢在胸前,做着拜拜的动作,愈发可怜地祈求着。 02不是真心骗你的,是因为喜欢你呀 喝了酒的吴越脾气不大好,喜怒无常,跟清醒时耐心温柔的模样不似同一人。 酒精似乎揭露了吴越不为人知的恶劣的另一面。 蓝梦绿见过几次的,可就是自欺欺人地不愿意承认。 “你今晚好吵。” 冷感的声音落下来,蓝梦绿心里咯噔一下,随后她的两只腕子就被压在头上方。 吴越一手锢着她,一手抽出装饰用的细皮带,一圈一圈地往那两只并在一起的细白手腕上饶。 稍仰了些脸,光线大片大片地落下来,照亮了她眼里的凶劲。 吴越穿一身黑色的ysl女士西装,盔甲似地贴合,不加垫肩也不做廓形,却很有气势。 穿这身衣服的吴越覆在蓝梦绿身上,既让她喜爱又让她害怕。 吴越工作的形象和私底下截然不同。 她私下喜欢穿裙装,会把头发卷成慵懒的弧度,根据不同的场合化不同的妆,能把双眼化得特别迷人,烈焰红唇,呼之欲出的性张力。 在工作场合她常常素颜,从不化眼妆,浅蜜色皮肤透亮,浓颜长相就算素颜也很精神,会把长发盘得一丝不苟,如果化妆,只会是淡妆,搭配裸色唇膏,最多带点淡淡的红。 只穿剪裁精良的套装,穿去工作的服装只会是长裤,高跟鞋绝不可能出现在她脚上。 庄严清贵,利落可靠是她给人的外在形象。 未曾晒过阳光的手臂内侧白皙极了,纤细如水生枝蔓,并在一起被深色的皮带束着,愈发色气。 纤细手指不安地蜷缩着。 对于一个哑巴来说,双手就是她的嗓子, 当她的双手被束缚住时,做不了手语也开口说不出话。 吴越故意骑在她腰上,听着她支离破碎的喘息声,喉口不断震颤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面色柔和的一抹白被搅得细碎、晃颤。 她又要哭了,吴越却笑了,指腹重重地擦过她的唇。 “我的宝宝真漂亮呀。” 蓝梦绿说不出话,喊不出疼,只有嗓子里断断续续的娇娇的喘息声。 被吴越压在床上,手指探进口腔里搅得一团糟。 等她玩得尽了兴,才看见小哑巴把睫毛哭得湿漉漉的,眼尾桃尖似的粉,稍稍抬起来扫她一眼,水盈盈的眸子满是哀哀的祈求,顿时被酒精撩起的施虐欲又有些控制不住了。 浓密的长眼睫垂下,吴越在她身上咬了一口,咬出两排深深的齿印。 蓝梦绿抖得更厉害,眼泪落得更凶了,破损的嗓子只能发出沙哑的一声“啊-” “娇宝宝。” 吴越笑弯了眼,吻落在她身上,既是占有亦是赏赐。 衬衫下两片起伏的薄薄肩胛撑起了蓝梦绿的整片天。 小哑巴不会说话,想求饶都说不出来,哭喘和尖叫被当成晴趣,可怜得不行。 吴越却享用得极尽兴。 小白蘑菇被摧残得严重,哭得肩膀耸动,凄凄惨惨的模样。 可在吴越勾手指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地膝行着爬过来。 修长的指抚着她身上的印记,把人抚得瑟瑟发抖,无异于二次侵犯。 “我以为你喜欢,喜欢吗?” 漆黑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戏谑。 ——喜欢的。 小哑巴做着手语,神情怯怯地望过来。 只要是吴越给她的,蓝梦绿心里都是欢喜的,哭也开心。 “那为什么哭。” ——因为喜欢。 小哑巴低着头,神情里染了些羞,她不想让吴越知道她话里的表白意思。 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内的回答,吴越笑了,把人搂进怀里,在幼白颊边落下响亮一吻,感慨道。 “你真的好可爱啊。” 抱着闹了一会儿后,小哑巴的脸已是粉扑扑的可爱,执着地坐起身来。 ——你,你今晚没有醉,骗人。 吴越又笑了,笑得极畅快,密密的吻落下来,打发一个小哑巴简直易如反掌。 “不是真心骗你的,是因为喜欢你呀。” 小哑巴的脸更热了。 早晨五六点左右的光景落了雨,闷雷声将蓝梦绿吵醒,再无睡意。 心中却并无烦躁之意,她喜欢下雨,下雨日是她的幸运日。 在昏暗的光线下描摹吴越熟睡的脸,蓝梦绿笑得格外甜蜜。 吴越一直以为两人的初见在校联谊会上,可只有蓝梦绿知道两人的渊源远不止于此。 在此之前,蓝梦绿已爱了她整六年。 只是联谊会的那场邂逅实在太过梦幻,蓝梦绿忍不住又回想了一遍,沿着时间线陷入了愈发甜蜜的回忆。 03是个小哑巴 校联谊会上,一个穿白裙的女孩满脸窘地拒绝男生的邀请,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摇头摆手。 连话也搭不上的男生悻悻离开,女孩则抿着唇不安地张望。 同行的朋友去洗手间,她落了单,又不会社交,就显得很是孤单无助。 不起眼的骚动,却引来有心之人的注视。 “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曲起的食指往桌上敲出两声脆响,姜随引着大家的目光往那不起眼的角落看。 自问自答道,“蓝梦绿。蓝天的蓝,做梦的梦,绿野仙踪的绿。” “倒是个特别的名字。” 吴越摩挲酒杯,这才顺着好友的目光望去,有着特别名字的女孩恬静,却也寡淡、无趣。 不是她的菜。 只看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致地收回目光,顺势仰头喝光杯中琥珀色的酒。 鎏金光晕映亮她的脸,热烈明艳的五官,没什么表情时的眼神却极淡漠,揭露出她内里的薄凉和无情。 “是个小哑巴。” 在提到小哑巴这个字眼时,姜随的声音放轻了,融进悠扬的音乐里成为一声惋惜的叹息。 她接着补充,“勤工俭学,帮老师做些文字校正的工作。” “文字校正?能挣几个钱啊?” 苏苏惊诧开口,一种天真的何不食肉糜。 因着好友提了句小哑巴,吴越又朝那人看了过去。 低眉顺眼的怯弱模样。 实在提不起兴趣。 她转过眼来看着一脸认真的好友,调侃道。 “你够了解的啊,怎么,喜欢人家?” 姜随咬着嘴唇白了她一眼,音调拔高。 “去你的,给她安排文字校正工作的老师是我阿姨,我在我阿姨办公室见过她,性格蛮文静的。” 说罢她便摸起桌上的酒来喝,渴急了似的一连喝了两杯,眼睫垂下,掩盖住因口是心非产生的心虚。 坐在边上的一个朋友起哄,兴致盎然地挤眉弄眼。 “阿越上呗,直的给她掰成弯的,睡完后跟我们说说哑巴是怎么叫春的,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手支着下巴摩挲,拧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一个世纪难题。 “话说哑巴是怎么叫春呢?能发出声音不?” 有人接她的话,声线偏暗,“也能吧,我记得哑巴好像也是可以发出简单音调的,我猜应该是嗯嗯啊啊地叫,反正叫不大声。” 深色桌面拍下一只女人的手,柔美白皙未曾沾过阳春水,往上看是张兴致勃勃的充满朝气的脸。 “那不挺好的么!搞得过了也没法求饶,能把这哑巴折腾坏!” 经这三人的一番讨论,围坐着的一圈人都对玩弄小哑巴起了兴致,兴致盎然地谈论了一番。 可是谁上,这是个问题。 不比玩咖,这类性格内向腼腆的人并不那么容易约,需要掂量掂量着要是被拒绝了该怎么收场? 都是富家小姐,丢不起那个人,遂撺掇起了吴越。 “阿越什么想法?” “没兴趣。” 吴越不为所动,跷着腿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 她今天穿一身黑色抹胸裙,露出手臂,薄薄的肩背和优雅修长的脖颈,裙下延伸出的小腿笔直纤细,绷紧的脚背勾勒出美丽且锋锐的线条,十厘米无防水台的细跟高跟鞋她穿就跟玩儿似的,被驯服得相当贴合。 正如她玩弄并掌控着生活的一切。 稍垂下眼抿酒喝的神情懒倦,像趴在高高树枝上的豹,华丽危险中又透出猫科动物特有的无情和戏弄。 周青媚见她兴致乏乏,灵机一动地从小包里掏出车钥匙,往桌上丢。 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御姐音也跟着响起。 “阿越你上,你要是能把这小哑巴掰弯,我新提的法拉利给你。” “法拉利哦,下血本了。”苏苏挑着弯眉,吹了吹新做的猫眼美甲。 围着坐的几个人艳羡地起哄,纷纷附和。 吴越不稀罕周青媚的法拉利,但享受胜利者的优越。 “你可以去处理过户手续了。” 仍旧稳稳当当地坐着,看也不看一眼钥匙,扬着精致下巴,睥睨的神态,颇为自傲。 “哟,您可忒自信了。”周青媚刺她。 吴越确实自信,谁让她有自信的资本。 优越的家境、卓越的能力以及出众的外貌让她脱颖而出,生来就是站在金字塔塔尖的人。 04成了别人眼中的一个赌,一场随机的消遣 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吴越放下酒杯,站起身,越过沙发,朝着她的目标,或者猎物走去。 高挑的好身材在人群中格外亮眼,露肤度极高的抹胸齐膝黑色礼裙因她健康的浅蜜色皮肤和自信坦荡的神态,没有丝毫露肉的媚俗,只有漂亮,锋利扎眼的漂亮。 本来回学校参加联谊会的目的就是猎艳,看了一圈也没找着合适人选,吴越可不想败兴而归。 不然就这小哑巴了,虽然寡淡无趣,但起码长得乖、白净。 而且她也想知道小哑巴在床上是不是真的只会闷着嗓子嗯嗯啊啊地叫。 没尝过,可以试试,反正也无聊,就当打发时间好了。 此刻的蓝梦绿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一个赌,一场随机的消遣。 她在绞手张望中突然闯进一双清澈明艳的笑眼里,是她梦了无数次也始终没法看清的眼。 而在此刻,她连对方眼睛上细闪的亮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脑嗡鸣,微张着唇,呆愣地望着,不敢置信幸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梦中的女神朝她打招呼,笑得舒展大方。 “嗨~我叫吴越。可以邀请落单的小可爱跳舞吗?” 这样打招呼的场景蓝梦绿羞耻地幻想过无数次,可真等到吴越跟她说话时,她却慌乱无措,眨着眼,不是蜷手指就是抓手臂的,小动作不断。 窘得脸红,抿着唇,发出不知所措的气音。 低低的,娇娇的,像羽毛似地扫过耳膜。 比损友描述得还要有趣,吴越的眼底这才浮现出丝丝缕缕的兴致,笑容愈发灿烂。 蓝梦绿的脸持续地红着,简直成了个熟番茄。 纯情得近乎可笑了。 钓这样一个人对吴越来说难度系数简直不要太低,勾勾手指就能上钩。 她撑着小圆桌突然靠近,近到可以看到女孩脸上细小的寒毛,能听到女孩”砰砰”的剧烈心跳,近到足以引发对方眼瞳的”地震”,微光碎在她眼底,细细地铺了一层。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穿上高跟鞋的吴越愈发高挑,坐着的蓝梦绿必须高高地仰起头才能看到她。 小哑巴身后就是墙,又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吴越把手往小圆桌上这么一撑,就能把人圈在这封闭的小小空间里。 看着猎物愈发慌张,眼神飘忽不定,鼻尖沁出汗珠的模样,她心里暗自发笑,仗着自己的魅力捉弄人,不管进行多少次,都是好玩的。 拥有百年历史的高校将大礼堂修建得相当华丽大气,高高的穹顶扩出开阔视野,酒杯水晶灯打造出亮晶晶的璀璨视觉效果,笼在吴越身后就像给她单独加了一圈光环,而且本身就光芒万丈,是蓝梦绿藏在心底偷偷仰慕的人。 这样一迭加实在过于耀眼。 蓝梦绿自惭形秽,不敢直视,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拿着手机难堪地打字。 指尖沁出细小汗珠,手又抖,她删了好几次错字,终于打出句完整的话,把屏幕调转给吴越看。 ——学姐好,我叫蓝梦绿,感谢你的邀请,可是我不会跳舞,非常抱歉。 吴越歪歪头,有一缕头发俏皮地落在她腮边,含笑的声音也轻快。 “没关系呀,我带你,华尔兹很简单的,跟着我的脚步转就好了。” 得知吴越要来参加联谊会的蓝梦绿提前结束兼职匆匆赶来,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已是知足,哪曾想天降惊喜。 暗恋多年的学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温柔友好,蓝梦绿真的很想答应,可她拙略的舞步实在拿不出手。 足够回味一生的场景眼看着就要从手里遛走,蓝梦绿如坠深海般无助,鼻头发酸,眼眶湿得很快。 遗憾又万般不舍地再次敲下字母。 ——可是我怕我会连累你。 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留意到对方眼中的玩味。 带着审判意味地看着她低眉顺眼的哀婉顺从模样,别有深意地落在那截脆弱的后颈上。 近距离看,小哑巴也不至于索然无味。 可怜有可怜的好处,更何况还是一个出不了声的小哑巴呢。 吴越故意矮下身眯着眼看她的手机屏幕,被狐系眼睫簇拥着的双眼在屏幕的冷光下格外迷人,看完内容后又对上她愈发可怜的眼,忽地笑了。 “不用担心,我不怕出丑,而且我们绝不会出丑的,相信我。” 她的目光和声音都透出坚定,不给蓝梦绿胆怯和犹豫的时间,亦不管对方内心的激颤,弓着腰优雅又绅士地朝她伸出手,满眼都是她。 “所以,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简直不像在邀请跳舞,而是在求婚。 蓝梦绿没法拒绝,亦不甘错过跟她亲近的机会。 “嗯......” 小哑巴又一次地发出气音,鼓起勇气对上她的眼,胆怯地将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郑重极了。 像是把自己的一生都交了出去。 05那是吴越,你要上就不一定了 蓝梦绿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赋予了”照顾者”的角色,她不仅要照顾两个小表妹,还要包揽一切家务,让工作繁忙的单亲母亲能够轻松些。上大学后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在一家宠物店做长期兼职,还帮老师做些文字校正的工作。 双手仍是纤细的模样,看着也好看,但其实早已被洗涤剂泡得粗糙。 平常不觉得,一触上吴越细腻柔软的手便如砂纸般分外明显。 不忍心磨到吴越的手,亦不想自己的糟糕被发现。 一个怯懦的哑巴,还有一双粗糙的手。 她下意识地想退缩,却被敏捷地用力握住。 吴越回头冲她笑,“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哦。” 她仰头看着那双被笑意和灯光簇拥着的眼,缀在眼尾的泪痣随着她的笑浅浅浮动。 流光溢彩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没有反悔。 手抬起刚想做手语,却在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前僵住了,缩回去,藏在裙后。 蓝梦绿低下头闷闷地想,如果她可以出声,该有多好。 牵着小哑巴跨进舞池时,吴越朝朋友那边睨了一眼,唇角稍稍抬起来一点,傲得不行。 “这就得手了?我看这小哑巴也不矜持嘛。”有人带着轻佻地嘲讽道。 姜随的不满挂在脸上,冷着眼刺回去。 “那是吴越,你要上就不一定了。” 最先开声的人讪讪不敢搭话。 虽然在一起玩,但也分三六九等。 以吴越为核心的姜随、苏苏、周青媚和今晚没到场的贺莹才是这个圈子的中心。 其她人说白了只能算是”陪玩”,能勾肩搭背,开些不痛不痒的玩闹话,但真自以为是她们自己人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看来阿媚明儿要去搞过户手续咯。” 苏苏伸长胳膊捞起桌上的车钥匙,笑嘻嘻地窝在周青媚怀里。 周青媚很是亲昵地搂着她,捏她的脸。 “跳个舞就算掰弯啦?看看给不给睡再说吧。” “我想看视频,让阿越睡她的时候录一小段吧,实在没看过小哑巴怎么叫春的,还挺好奇的。”苏苏看热闹不嫌事大,周青媚则纵容地笑笑。 她俩这么腻歪其她人早见怪不怪了。 有人好奇开口,“话说阿越不是有女朋友么?祁冰可是个狠角色,她这么勾搭小哑巴不好吧?被发现了怎么搞?” “哪还有什么女朋友,早分了。”苏苏转着车钥匙。 “什么时候分的?”那人又问。 “上周吧,是吗?我没记错吧阿媚?” 苏苏嘟唇撒娇,求助似地望向周青媚。 周青媚点点头,把转掉了的车钥匙捡起,塞回她手里。 “真羡慕,谈的都是美女。”坐在边上的一个人口吻酸溜溜地说道。 “到时候谈个小哑巴不得把她那些前女友气死?” “反正气的不是你。” 06她又怎会知道,一个小哑巴是要把这梦幻的 围着或站或坐的一圈人有说有笑地谈着吴越的艳情史。 圈内人虽然眼红她,但确实也佩服她。 在国内念完大二突然出国留学,三年的时间就修完本科和研究生的全部学分,今年六月回国继承家业,才接手公司就敢大刀阔斧地改革,非但没落下笑话,公司在新季度里还势头很足地冲在前面。 吴越这样一个人,就是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光影流动的舞池里,吴越右手轻扶蓝梦绿的背,伸出左手的同时鼓励道。 “来,梦绿你右手握住我的手,左手搭上我的肩。” 蓝梦绿乖乖照做,却被四下的视线盯得脑子乱成一团麻,悄悄地做着深呼吸,可脸颊还是升起了热度。 察觉到她的不安和不自在,吴越握紧她的手,朝她安抚地笑笑。 “别关注别人的视线,不用在乎别人,眼睛只要看着我,跟着我。跳的时候我进你退,我退你就进,跳错了也没关系,不用紧张,我们只是在跳着玩,很多人都跳得不标准,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跳。” 压低的声音很是轻柔,节奏舒缓,却蕴含着深厚的力量,强心剂似地打进蓝梦绿心里,让她感到心安。 胆怯的小哑巴抿紧唇瓣,仰着脸朝她用力地点点头。 昏暗光线下略显寡淡的脸面对着耀眼的水晶灯,脸被映得柔亮,吴越第一时间注意的就是她圆亮的眼睛,因为不安而晃颤,搅碎眼波,好似波光粼粼的小溪。 脸型轮廓流畅、纤巧,鼻子秀气,嘴唇饱满而形状优美。 让人联想到无害的小动物,或者一朵小白蘑菇。 被光映亮的小哑巴染了几分神采,肌肤幼白,把那身白裙穿得清纯。 紧张得手心沁汗,眼神慌乱得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可却足够乖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软得没有一丝脾气的模样。 看起来还不错。 吴越心想。 舞池里的人纷纷做起了准备动作,在节奏轻快,旋律优雅的音乐响起时翩然舞动。 “开始了哦,右脚后退一步。” 吴越冲她笑笑,开启了舞步。 蓝梦绿紧紧跟上。 她数着节拍,引导着。“一二三四,然后转......” 力度给到腰背上,吴越托抱她简直易如反掌,于是蓝梦绿整个人被带着旋,几乎飞起来,水晶灯璀璨的光在她眼底慢速滑过,裙摆转出完美的弧。 失重的旋转以及梦幻的光晕让蓝梦绿产生一种紧张的兴奋感,咖褐色的眼瞳稍稍瑟缩。 脚尖着底,无声地叹出口气。 呼– 环着腰的手往回收,她便轻巧地落入吴越怀里,陷入一片不可思议的柔软和馨香中。 她害羞,垂下眼又要把自己缩起来,可吴越大大方方地朝她笑,把蜷成一团的穿山甲轻轻剥开。 “做得真棒,看,我就说很简单吧,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蓝梦绿小心翼翼地看她,才触到她的注视便感觉消停的眩晕感又密密地笼了下来。 在一片晕眩的朦胧里,她用力点点头,压下羞怯紧张的兴奋,跟上吴越的舞步。 两个人靠得极近又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身体浸在音乐里随着节拍起伏。 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少女时代不敢触及的美梦。 她小心地呼吸着,努力记着吴越身上的香气,记住她锁骨起伏的形状,看她锁骨中间的那颗小黑痣。 她没戴珠宝首饰,有这颗小黑痣点缀已是足以,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华美和锋利让一切装饰在她身上都会显得俗气。 “就是这样,我们把华尔兹学会啦。” 在吴越轻快的语气中,蓝梦绿已经被转晕,下一步不知道跳哪的时候,就被对方半抱着跳过去了。 后半程她晕乎乎的,只能看清楚吴越的脸,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她晕在吴越散发着香气的柔软怀里,眼睛里只看得到吴越,她偷偷暗恋了六年的人。 小哑巴的注视太过深情,吴越心下了然,却勾起唇角故意问。 “为什么这样看我。” 她怎会知道,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她又怎会知道,一个小哑巴是要把这梦幻的场景刻进脑海,回味一辈子的。 蓝梦绿垂下眼不敢多看,摇摇头,在又一次的旋转中发出小小的惊呼。 啊– 黑白两色的裙摆在地板上开出绚丽的花,光晕跳转。 一场足够美好的彩色的梦,承载着她少女时代关于美好与爱恋的全部幻想。 07不要唤醒我我并不是在做梦 被带下舞池的蓝梦绿还是晕晕乎乎的,心脏都快要被转飞了,跳动的速度那样快、那样有力。 直到被按着坐回椅子里,人还是飘飘然的。 吴越笑着推来一杯淡粉色的果酒,“喝点吗?” 本身就是浓颜,化了妆的眉眼愈发秾稠,跳热了的脸颊沁出薄薄粉晕,脸上的色彩也薄薄地晕开,几乎和肌肤融为一体,很是明艳夺目。 她眼窝深,看人的时候就显得很深情,被她注视着的蓝梦绿紧张到冒汗,勉强稳住心神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吴越撑着下巴看她喝,“怎么样?好喝吗?” 蓝梦绿点头,口腔依旧弥漫着荔枝的清甜,混着淡淡的酒味。 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啜饮一小口,评价道。 “学校这回拉的赞助还可以,荔枝小甜水,只含一点点酒精,应该不用担心会醉。” 放下酒杯的同时她人也倾身靠近,手堪堪挨着蓝梦绿的手,手指稍稍伸直就能碰上。 声线温柔,贴心地发问,“嗓子不舒服吗?一直没听到你说话。” 蓝梦绿身后就是墙,退无可退,被”逼”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呼吸里全是吴越身上木质的玫瑰香,温和与热烈并重。 嘴唇微张,声带震颤,不争气的嗓子只能发出一点点气音,兮若游丝的一点声音,刚出口就被淹没了。 “嗯。” 可怜得近乎可笑了,一个小哑巴,究竟在妄想什么呢? 蓝梦绿低下头,不安地扇着眼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很是捉襟见肘。 鼻头一酸,想哭。 “这样啊......” 吴越即时抽离开,光线和空气一并泄进来,却没能拯救蓝梦绿。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的声音一定很好听,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因为吴越的一席话,蓝梦绿柔亮的眼眸瞬间黯然失色,脸上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 罪魁祸首则端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啜饮,眼底映着酒面,深意在玻璃杯里晃荡。 明知道小哑巴发不出声音,还故意这样问。 不是有意捉弄,只是想让小哑巴的心境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 看别人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对吴越来说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舞池的人退至两边,闲聊社交,饮酒,做短暂的休息。 新的音乐前奏响起,悠扬中伴着忧伤。 吴越轻轻碰了彭蓝梦绿的手背,眼睛里弥散着星星点点的兴奋。 “这首歌我会唱唉,小梦想听我唱吗?” 虽然伤心、受挫,跌入自卑的深渊里,但蓝梦绿从来都不是会给别人甩脸色的人,即便心情不好,她为了让对方没有负担,还是努力笑着,用力点点头。 吴越坐近了些,小圆桌就那么点大,她几乎是挨着蓝梦绿在哼着前奏,跷起的那只脚轻轻点着节拍,声音一出口就是轻松,微微的暗哑。 Past lives couldn039;t ever hold me down, Lost love is sweeter when it039;s finally found, (往日的生活早已无法压抑我, 失而复得的爱情才更甜蜜,) 她坐姿很放松,双肘撑在桌上,稍稍弓着腰,肩膀甚至有些内扣,可周身却萦绕着一种松弛的优雅。 光落在她光裸的肩膀、脊骨,和大片的胸膛,目光所及皆是浅浅的蜜色,像在肌肤上淋了一层蜂蜜。 即使坐在角落,仍有很多人看她,但她却丝毫不在意,悠闲地打着节拍,低声对蓝梦绿唱着歌。 蓝梦绿被她用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的,那些视线怎么也钻不进来,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再安全不过了。 本来有些忧伤的调子,她却唱得很是温柔缱绻,好像在表白。 蓝梦绿完全沉浸在她的歌声里,忘了伤感,也忘了自己是个说不了话也唱不了歌的小哑巴。 I039;ve got the strangest feeling, This isn039;t our first time around, Past lives couldn039;t ever e between us, Some time the dreamers finally wake up, Don039;t wake me, I039;m not dreaming, Don039;t wake me, I039;m not dreaming, (我有种奇妙的感觉, 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 过去的生活再也无法阻碍我们, 醉生梦死的人们终将清醒, 不要唤醒我 我并不是在做梦, 不要唤醒我 我并不是在做梦。) 08那小梦就拜托你啦 虽然没法开口说,但蓝梦绿的应试英语英语学得很好,听力总能拿满分。 也许是为了补偿她不能开口说话,所以上天给了她敏锐的听力。 一句句的歌词正是她对吴越的真实写照。 “并不是在做梦” 多美好的一句话。 多少次梦醒时分,蓝梦绿都想这句话能够成真。 搭在腿上的手攥成拳,她在吴越压低的歌声中再一次怦然心动。 吴越唱着唱着就开始哼唱了起来,踩着原唱的音,慢小半个节拍。 沙沙的声音钻进蓝梦绿的耳朵里,酥痒了半边身。 哼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吴越笑着摇摇头,吐了点舌,“不好意思我忘记歌词啦。” 落在胸前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如同海藻般轻盈、顺滑。 蓝梦绿的心脏也跟着狠狠地晃了一下,她拿起手机打字。 ——学姐你唱得好好听,比原唱还好听。 望过来的一双幼圆的眼里满是真诚、仰慕以及藏都藏不住的爱恋。 “是吗?谢谢夸奖啦,以后再唱给你听。” 小半首歌而已,就能把小哑巴从低落的泥潭里拽出来,开心得忘乎所以。 吴越挺得意,笑眯了眼,内扣的肩膀稍稍耸动。 蓝梦绿的眼睛没法从她眼尾的泪痣和锁骨间的小黑痣挪开眼。 她是那样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所以关注的也是微小的事物。 但她也不想被吴越知道,打扰也好,负担也好,她不想让吴越为难。 在对方看过来的那一刹那匆忙移开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杯喝酒。 她心虚得很,怕被吴越发现自己一而再的窥探,发现一个小哑巴的龌龊心思。 情绪翻涌波动得厉害,再加上喝得急了,才放下酒杯,脸就开始泛红,纯良的眼里有迷离的醉意。 酒气上涌,喉咙别过脸闷闷地咳嗽。 “还好吗?”吴越关心地扣上了她的小臂。 温热、细腻的触碰,却让蓝梦绿的那只手僵得不敢动。 单手打了字。 ——我没事,刚才呛到了一点点。 “那就好......” 吴越放心了些,她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最上方的时间,轻拍小哑巴的手臂。 “十点半了,也挺晚的,我送你回宿舍吧,不然怕你受欺负。你像一只单纯的小绵羊。” 吴越说话总是让人感觉到暧昧,可等你陷进去后细细回味,又发现她除了口吻亲昵一些外,并没有对你特殊对待。 站起身的两人靠得极近,却被去完洗手间又接了个电话的陈瑜看见,沉着脸来到蓝梦绿身边,以为好友遭了欺负,上前一小步,呈保护姿态。 北方女孩,高个子又穿了带跟的鞋,视线和吴越持平,却是对着蓝梦绿说。 “梦绿回去吗?” “这是你朋友吗?” 相比于陈瑜的剑拔弩张,吴越却笑得很是友好。 蓝梦绿点点头,扯了扯室友的袖子,哀求地看着她。 陈瑜这才搞清楚状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学姐好,我跟梦绿是室友。” “那小梦就拜托你啦。” 吴越退后两步给她们让出出去的位置,朝她们挥挥手。 光彩夺目的人碰巧站在光里,耀目极了,就连头发丝都在发着光。 蓝梦绿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在拐弯时终于飞快地看了回去。 吴越在跟人说话,没有表情的脸呈现出冷漠的距离感。 她笑与不笑时差别很大,蓝梦绿一直都是知道的。 所以更加庆幸今晚的相遇。 09不想也不屑知道一个小哑巴捧着颗真心,想 “好温柔好贴心哦,阿越一贯的撩女方式把小哑巴迷得五迷三道的。” 有人笑嘻嘻地朝窝进沙发的吴越竖起大拇指。 吴越没理,周青媚把车钥匙丢了过来。 那小哑巴看她的眼神跟什么似的,车赌出去是迟早的事。 吴越拿在手里掷了掷,又拋了回去,声线冷淡。 “过好户后寄给我秘书。” 她捞起桌面倒扣的手机看,就这会儿的功夫已经进来了数条消息,略过不重要的,挑选一两条回复。 “这你就说错了,其实大多数时候阿越什么也不用做,都是别人撩的她,她选。” “还以为今晚就能看到小哑巴嗯嗯啊啊叫的视频呢。”有人惋惜。 “阿越手机没带,微信都没加上搞个屁嘞。” 调侃的声音持续不断。 回复完消息的吴越捏着熄屏的手机,翘着腿悠哉悠哉地晃,很轻地笑了一声,不以为意道。 “急什么,慢慢吊着玩才有意思。” 她确实有那个本事,小圈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姜随掩下羡慕又嫉妒的神色。 还是苏苏笑着往吴越肩上锤了一下,“渣女,别把人家小哑巴搞哭了。” 吴越轻哼一声,撩起眼皮看她,水晶灯映在眼底,将她的薄凉无情照了个透。 “那她岂不是赚到了?” “啧,自大狂。” 苏苏白了她一眼,然后又露出兴致。 “搞的时候能不能拍一小段,我是真的很好奇小哑巴是怎么叫的。” “再说吧。”吴越要起身。 旁边有个姑娘赶紧拿起东西也跟着起身,“走吗?” 兴致乏乏的脸上是妍丽色彩也掩不住的漠然,声线慵懒。 “转场吧,学校的联谊会忒无聊,学生妹长得青涩也放不开,下次青媚再组织这样的活动就别叫我了。” “坏东西!不许说我阿媚。”苏苏跺脚瞪圆了眼,朝吴越亮着毫无威慑力的拳头。 当事人却搂着苏苏宽容地笑笑,“是有点无聊。” “哟呼,去夜店猎艳咯。” 一群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地离场,惹来频频注视。 吴越在过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不想也不屑知道一个小哑巴捧着颗真心,想了她一整夜。 10正如她这个人,永远占不了什么地 蓝梦绿脚底打飘地回到了宿舍,她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一路上也没跟陈瑜聊些什么。 陈瑜欲言又止,难得见她这样开心,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那些话。 回到四人寝,陈瑜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寝室里只有1号床的文静在,把床帘拉得紧紧的,里头还亮着盏小灯。 “梦绿你先去洗。” ——好。 二十分钟左右蓝梦绿就出来了,带着一身的水汽,浴室里更是水雾缭绕。 她拍了拍陈瑜的肩膀,笑容清浅地做着手语。 ——我洗完啦,该你了。 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转到蓝梦绿身上。 湿透了的头发包在干发帽里,露出整张轮廓纤巧的脸,吸饱了水的肌肤尤为白皙透亮,很是洁净、清纯,做手语的时候眼神温温柔柔地看过来,脾气好得不得了。 她身上有着人们对南方姑娘的一切幻想,白皙纤瘦,性格温婉,一双眸子雾蒙蒙的,好似江南水乡下不尽的春雨。 但凡她脾气暴一点,陈瑜都不用这么担心她,担心她被人欺负,担心她被不良人骗。 “嗯。” 陈瑜沉着脸收拾睡衣,临走前,她还叮嘱。 “要快点吹头发了,夜里凉。” ——好,我知道的。 蓝梦绿笑着往她腰上轻轻推了一把。 吹完头的蓝梦绿将袖口挽得高高的,端着盆到盥洗台上洗衣服,泡沫浸满手。 她满脑子都是今晚吴越几乎贴着她耳朵低声唱的歌。 犹如天籁。 宿舍盥洗台有两个池盆,中间的位置更宽敞,洗衣服也更方便些,加上现在没人,蓝梦绿就把盆放在中间洗,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知道剩下的室友已经回寝。 王星橙戴好发箍准备刷牙洗脸,好不容易揪住蓝梦绿的小尾巴,又碰巧陈瑜在洗澡,水声哗啦不一定能听到,她衡量着,当下做出决断,叉着腰对着占了两个池盆的蓝梦绿恶言相向。 “好狗不挡道。” 蓝梦绿端起盆才放到一边,浴室门便拉出条缝,露出张愠怒的脸。 心直口快的人憋不住一点气,开口就是骂。 “王星橙你特么嘴就贱吧?梦绿站这碍你什么事了?你要洗漱你就跟她好好说叫她让一让不就得了,非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这些膈应人的话是吧?” “你!”王星橙被骂得脸色一阵阵地发青。 蓝梦绿连忙朝陈瑜摆手,挡住她的视线,做着手语。 ——没事没事,我让开就好了,你洗澡吧。 陈瑜是个身高175的北方女孩,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没点胜算,身高堪堪160的王星橙多少忌惮着,不甘地哼了一声,扭过身去拿洗漱杯装水刷牙。 陈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不放心地看了眼蓝梦绿,在对方安抚的眼神中才关上门继续洗。 王星橙在一边刷牙洗脸,发出各种不耐烦的小动静。 蓝梦绿不理她,该怎么洗还是怎么洗。 蓝梦绿性格温顺,很难跟人结下梁子。 酿成今天这种局面原是王星橙喜欢的一个男生喜欢蓝梦绿,打算通过对王星橙示好来达到追求蓝梦绿的最终目的。 可王星橙却会错了意,闹了个大乌龙,颜面尽失,无能狂怒地将一切归罪于蓝梦绿,认为蓝梦绿心机,明明知晓一切却故意把她当跳梁小丑一样地耍。 蓝梦绿非常无辜地背了锅,她心里只容得下吴越一个,外界的纷纷扰扰、爱恨情仇皆视若无睹。 洗完澡出来的陈瑜第一时间就是去找蓝梦绿,手搭上她的肩,眉眼间覆着担忧。 “没事吧?” ——没事啊,我好好的,我根本也不在意她的话。 蓝梦绿朝她笑得温和。 “没事就好。” 虽然这么说,但陈瑜还是开心不起来,一直沉着脸。 衣服留着明天洗,吹干头发的陈瑜爬着梯子上了床,蓝梦绿紧跟其后。 等人上来后,她才拉上窗帘。 即便陈瑜给她让了位置,蓝梦绿还是跪坐在床头一个比枕头大不了多少的位置。 正如她这个人,永远占不了什么地。 ——你今晚怎么了?心情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因为感受到朋友心情不太好,所以蓝梦绿笑得很软,加上她那样跪坐着,很像一朵无害的小白蘑菇。 陈瑜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重重叹了口气,轻声道。 “我还是放心不下你,怕你受伤。” 蓝梦绿笑弯了眼,纤白的手指比着手势。 ——我都快大学毕业啦,不是小孩子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们是特殊教育专业的学生,而蓝梦绿是这特殊教育专业里的一名特殊学生。 她说不了话,从小就说不了。 人在越小的年纪,就越会表现出一种天真的恶毒,蓝梦绿遭了很多冷落、嘲讽和调侃,她很努力,走了很长的路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唉,你。”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陈瑜揉了揉她的发顶,非常柔软的触感。 她想起在大礼堂,蓝梦绿看吴越的眼神,爱慕都快溢出来了。 难怪急匆匆地要跟她去大礼堂,原来是想见吴越。 吴越是经管学院的风云人物,也是A大的一张活招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年做的招生视频鼓舞了很多人报考A大,分数线也一路飙升,拥有非常恐怖的影响力。 “她是个玩咖来的,你别轻易上她的钩。” 蓝梦绿垂下眼,眼底浮现丝丝缕缕的落寞,做手语的手也没什么力道。 ——她不会喜欢我的,是我对她有非分之想。 陈瑜皱眉,“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很久了,在高中的时候。 “你们一个高中的?”陈瑜满脸惊诧。 蓝梦绿点点头。 陈瑜更愁了,心口闷得很。 11吴越越飞越高,直到她再也赶不上 在那个最为敏感的年纪里,喜欢上吴越成了一件必然的事情。 吴越不是那种只会学习的乖乖学生,钢琴、主持、马术、比赛......她样样都是拔尖。 优秀学生专栏里的照片,她比旁人多了几分彩色。 是蓝梦绿即便幻想也不敢代入的完美人设。 是艳羡,是仰慕,也是藏在心底深厚的喜欢。 每次放学背着书包从优秀学生专栏走过,蓝梦绿都会驻足观望,不同霞光下的吴越也是不同的模样,被渲染成粉橙、浅紫等各种颜色。 在看了一个学期后,她终于拥有了一部手机,是母亲换下来的旧手机,拍下了吴越的照片。 这张照片和吴越大一时拍摄的招生宣传视频至今都完整地躺在她的相册里,看过的次数多到数不清。 毫无疑问,吴越是她灰败人生里偶得的艳阳天,耀眼夺目,却也是奢望。 繁重学业下的唯一一点乐趣是从校报收集吴越的信息,小心裁剪下来贴在精美的皮质笔记本里,会在出操、升旗、在校园里除教室外的任何地方渴盼见到她的身影。 可高三和高一的教学楼离得太远,光彩夺目的天之娇女和灰扑扑的小哑巴之间也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在校园里偶遇吴越是一件极奢侈的事情。 可偶尔的那么一次,也会让蓝梦绿欣喜若狂,被幸运砸昏头脑。 爱上白天鹅大概是每一个丑小鸭的宿命,她靠着幻想得以在枯燥、繁重的课业里喘口气。 直到联谊会这事发生之前,她和吴越的接触也只有过一次。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吴越犹如天神降临,拯救了一个15岁少女破碎的自尊。 五一放假返校,原本的晴天在放学时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没带伞,她向来都是会带的,有备无患,可那天不知怎的就是忘了带。 她就不应该在放假的时候把书包给洗了。 一个说不了话的小哑巴,在最是敏感的青春期,怎做得出在纸上写下请借我一把伞或可以借我点钱买伞,明天一定还你这样的话,去向同龄人求助? 教学楼很快空了下来,老师也不见踪影,远处行政楼窗户都是黑洞洞的。 没有手机,没有钱。 仅仅只是一场雨,便能轻易地让她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而这样的时刻,在成长经历中并不罕见。 她想,再等等吧,等雨小了她就冲进雨帘里跑着回家。 虽然她病才好,免疫力低,如果因此得了肺炎,那是她应得的教训。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羞于开口借伞淋到生病而被母亲责备,亦是她应得的教训。 吃一堑长一智,教训足够惨痛,记忆才会深刻。 虽然暗自下定了决心不去求助,可在踏出那一步后又陷入了犹豫。 母亲最近工作上遇到问题,加班忙得脚不离地还要照顾生病的她,她应该懂事,不要再给妈妈添麻烦。 她现在应该立刻马上在纸上写下求助内容。 可是怎么就没有办法做到呢。 她看着结伴而行的学生,鼻酸眼眶发热,望着灰蒙蒙的天眨着眼强忍下了热腾腾的眼泪。 蓝梦绿,你要知道,没人会帮助你。 没遇上坏人,已是莫大的幸运,怎可贪心祈求善意的帮助? 她在檐下踯躅,像一朵失落的灰扑扑的蘑菇。 晚一些下课的吴越和朋友结伴而行,想着多聊会儿天就从高一教学楼绕过去。 那时候的吴越还没彻底崩坏,还是个有善心的五好学生。 看到有个没带伞的小可怜,跟朋友说了一声后,就直接把折迭伞塞进她手里。 “用这个,别淋着雨了。” 惊诧抬头,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谢,也说不出谢,傻愣愣地看着吴越一下钻到朋友的伞底下,轻盈利落,校服的白衫衣摆飘飘。 黑色的大伞一下将她罩住,而后又露出她的脸,被雨水氤氲的清澈、明艳。 侧身笑着朝她挥挥手,“早点回去吧,别让家人担心了。” 后来这个场景无数次地在蓝梦绿的梦里上演,那场雨也在她心里下了好多年。 所以她最期待下雨,好像那些雨能带她重回到那个敏感又青涩的年岁,回到吴越笑着对她说话的时刻。 每一场雨都被她细细地记在脑海里。 那把伞,她到底是没机会还给吴越了,因为吴越那天过后便不再来学校。 所以她拼了命地考进吴越的大学,满怀憧憬,却在开学时打探得知,吴越已前往耶鲁留学。 九月里的艳阳天,她站在阳光里通体冰凉,脸色煞白。 吴越越飞越高,直到她再也赶不上。 就这样,她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联谊会结束后的那晚,睡梦中的蓝梦绿落了泪,和窗外不知何时落下的绵绵细雨一样潮湿。 眉头紧锁,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哭声。 即便在梦里,她也是一个哑子。 平行线交集只是昙花一现,虽然短暂,却足够绚丽。 因为太过美好又太过易逝,所以在梦里演变成了伤心的底色。 12她跟吴越的差距又岂止是交通方式的区别 第二天是周六,蓝梦绿一早起来搭地铁,换乘两条地铁线去爱宠宠物店兼职。 即使周末地铁的人也很多,没有空余的座位,她就拉着吊环站在角落里。 车窗玻璃映着她的身影,她穿一身宽松的休闲装,素面朝天,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一副灰扑扑的模样,丢进人群里就看不见了。 她想起昨晚吴越身穿抹胸裙,笑容舒展大方,目光沉稳,浅蜜色肌肤在水晶灯下拥有着鎏金般的光泽。 她是鹤立鸡群,璀璨、耀眼,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昨晚吴越兴起的邀约已然结束,就像灰姑娘在12点钟声敲响后会变回原样。 摆在面前的现实是,蓝梦绿待在拥挤、摇晃的车厢,被苍白单调的白炽灯照着。 她跟吴越的差距又岂止是交通方式的区别。 抓紧了吊环,挪开些位置,蓝梦绿深深地叹气,垂下眼睫不愿再去看,也不能再去想。 去到店里,放笼子里的猫猫出来活动,喂猫粮,梳猫毛,剪指甲,给眼睛发炎的猫猫点药。 小猫很乖,滴眼药水也不闹腾,只是扒着她的手满脸委屈。 蓝梦绿心疼坏了,抱着小猫轻轻摇了好一会儿。 因为她不会说话,所以猫猫们也很安静,安静地追着逗猫棒玩,偷偷地打架。 蓝梦绿发现后会严厉地竖起一根手指,猫猫们则偃旗息鼓地分开,去别的地方玩儿。 睡到中午才起的老板提着塑料袋踢踢踏踏地来,她家就在附近,父母出资给开了家宠物店,好让她有点事做,不至于昼夜颠倒、无所事事。 不在乎效益,又没有经济压力,老板为人随和,性格大大咧咧,蓝梦绿跟她相处得很是融洽,这份兼职已经做到第四个年头。 小羊老板一进店就放下袋子,扯着嗓子兴奋搓手。 “小梦,给你带了午饭,你快快休息,让我来搞猫。” ——好的,谢谢小羊姐。 小羊老板看向猫的眼睛里发着绿光,嘴里还发出反派桀桀桀的笑声。 猫看到她就一哄而散,于是她笑得愈发兴奋、猖狂,逮到一只跑不快的矮脚猫。 “就是你啦!今天宠幸我的luca小美眉!” 跟瘾君子上头似的,脸埋进猫咪的软肚皮里猛吸。 猫咪发出弱弱的叫声,无力挣扎地朝蓝梦绿发出求救的信号——哀婉地看向她。 蓝梦绿无奈地朝小猫笑笑,去洗手吃饭。 吸够了猫的小羊老板抱着猫找蓝梦绿聊天,“这两天忙死了啊,彭彭都累病了,小梦辛苦啦,姐给你加工资!” 彭彭是爱宠宠物店的正式员工,老板只负责玩猫,撸客人的狗,其他一概不管,这家宠物店全靠蓝梦绿和彭彭撑起来。 13你不认识,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你们学校昨晚的联谊会,玩得怎么样?!” 小羊老板满脸八卦地凑过来。 蓝梦绿笑笑,在纸上写下隽秀的字迹。 ——还可以,跟室友去坐了一下。 “哇!” 小羊老板兴奋地拔高音调,“有没有人找你要微信?” ——没有。 吴越没有问她要微信,所以昨晚的美好注定是昙花一现。 可能只是想照顾一下落单的小可怜,就像高一的那把伞,没有后续亦没有结果。 蓝梦绿脸上的失落让小羊老板会错了意,握拳义愤填膺道。 “岂有此理,那些人真没有眼光,姐给你介绍八块腹肌的猛男!” 受不了噪音的猫咪从她腿上跳了下去,她欸地一声去逮,小猫一个s走位,扑了个空。 小羊老板悻悻坐回来。 蓝梦绿摆手,窘得脸发热。 ——不用了小羊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呀?” ——你不认识,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恬静的女孩低着头,呼吸浅浅,字迹也轻。 “哟,原来喜欢温柔卦的呢,怪不得一直不谈恋爱,原来走暗恋纯爱路线的啊。”小羊老板调侃。 她知道蓝梦绿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两人性格迥异,她虽然理解不了这份细腻的暗恋,但也不会突兀地问对方为什么不表白之类的话。 有客人带宠物来洗澡,蓝梦绿洗了一只心眼子贼多的酱油色金毛,斗智斗勇还是弄了一身水,花了好些功夫才洗完,心力交瘁。 金毛正处掉毛期,吹毛时更是弄得满身都是狗毛。 才歇一会,就有个熟客牵着她超大的阿拉斯加来洗澡。 蓝梦绿手泡皱了,腰酸背也疼。 但心情是快乐的,这只阿拉是个乖宝宝,洗澡时不吵也不闹,跟她对视上后会呆萌地吐着舌头,大嘴巴很软。 每次对视上蓝梦绿都会朝小狗笑笑,rua rua阿拉的大软嘴巴。 和动物在一起让她很放松也很愉悦。 蓝梦绿在卖力搓狗,小羊老板已经收拾齐整准备跑路,笑得灿烂。 “小梦,我去约会了哦,拜托你等阿拉的主人来接,给猫猫们喂完再离开,辛苦啦。” ——好,约会愉快。 做完手语的蓝梦绿笑着朝她挥挥手。 小羊老板坐上男朋友的摩托车,咻地一下驶出她的视线。 喂完猫咪打扫完卫生的蓝梦绿跟阿拉玩,一起等它的主人。 阿拉的主人在微信上一直延长时间,最后拖到十点匆匆赶来。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来得晚了,耽误你时间了。” ——没关系。 蓝梦绿好脾气地笑笑。 白天用忙碌来转移注意力,搭上返程地铁的蓝梦绿在神经松懈下来后,对吴越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 那毕竟是她偷偷喜欢了六年的人啊,怎么可能控制住不去想呢? 由此坐过了四个站,连忙下车赶上最后一趟车。 陈瑜见她久不回来,发消息给她。 “怎么还没回来?门禁时间快到了。” 她抚着沉闷的胸膛,喘着气打字回复,“快了,还有四个站。” 联谊会那晚过后的蓝梦绿并不好过,原本快要打消的念头被当事人亲手挑起,蓝梦绿根本没法平静下来,茶饭不思,失眠焦虑。 吴越只要给她一点甜头,便能引发她的无限遐想。 即便知道吴越不可能出现在学校,还是会在看到跟她背影相似的人欣喜若狂,却在看清后转瞬又失落。 情绪大起大落,瘦得脱相,苍白纤瘦营养不良的模样。 陈瑜一点点的都看在眼里,却也不好说什么,蓝梦绿看着脾气好性格软,但她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闷声较劲,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陈瑜只能监督她好好吃饭,陪她看校医拿些助眠和补充营养的药物。 为此男友多次抱怨到底谁才是她男朋友。 14真巧,又碰上你了 联谊会上的那次邀约对蓝梦绿来说弥足珍贵,可对吴越来说却是不值一提。 要不是周青媚提醒,她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阿越你要是再不行动,我就不过户了哦。” “?” “掰弯小哑巴啊。” 周青媚唇角抽搐,暗自吐槽了一下吴越有够渣的,这都能忘。 “哦。” 把玩着一个小摆件的吴越应了声,她没把那辆法拉利放在心上,亦未将小哑巴放在心上。 “听说你刚约了个混血模特,怎么样。”周青媚调侃。 “闹腾,烦,约了两次掰了。” 她没什么表情,说这话就跟谈论今天天气如何没什么两样。 “刚好去约小哑巴啊,看她也不像会闹人的性格。” 苏苏一直念叨想听小哑巴怎么叫春,看吴越没动静就来闹周青媚,所以才有了这通电话。 混血模特长得漂亮,个性也是十分强,稍有不顺就闹人,缠得厉害,吴越被烦得不行。 经周青媚的话,小哑巴温顺、乖巧的形象浮现脑海。 她眼底落了些兴致,将小摆件轻轻抛起又接起。 “也是,刚好有空档,去撩拨一下。” “还撩拨什么,直接上啊。” “那多没意思,她又不是莉莉。” 莉莉就是她刚分的模特,人直接坐她腿上问对她有没有兴趣,能不能约。 小哑巴那么腼腆,能一样吗。 经周青媚这通电话,吴越对小哑巴上了心。 想知道小哑巴在学校的行踪,只需要查看她校园卡的刷卡记录就行。 吴越有个亲戚是校领导,所以要想看小哑巴的行踪再简单不过。 小哑巴循规蹈矩,每周的行程如出一辙,她周四下午没课,每周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刷卡进图书馆。 吴越邀了一个还在本校读本科的好友去图书馆,随便拿了点资料,倚在一楼的承重柱上闲聊,余光却是瞥向图书馆入口。 初秋,梧桐叶悄然地染上了黄,教学楼侧壁上的爬山虎,则如火如荼地红透了,好似连片的火烧云。 天色阴沉,看起来要下雨,体感温度低。 蓝梦绿拢了拢外套,呼了口气,白雾朦胧。 她才出现在图书馆门口,吴越就有了行动。 刷卡,进闸门。 就午睡这会儿的功夫蓝梦绿也梦到了吴越,睡醒后愈发萎靡、困顿。 背着光走进图书馆一晃神的功夫,再抬头就看到穿着咖色风衣迎面走来的吴越,她高挑,把那件风衣穿得很是潇洒利落,高马尾,淡妆,却好看得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模特。 蓝梦绿还以为在做梦,眨着眼,看得愣住了,人也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还是吴越朝她歪头笑笑,“真巧,又碰上你了。” 心脏怦怦直跳,肾上腺素急速飙升,蓝梦绿瞬间清醒,抿着笑朝吴越挥挥手。 “我陪朋友来借个资料,先走啦。” 她拍拍蓝梦绿的肩,随后擦肩而过。 微风吹了进来,蓝梦绿嗅到吴越身上的木质香愈发温和,甚至有烤栗子般的温暖,在这个灰蒙蒙的深秋,带给她短暂的温暖。 蓝梦绿下意识地转身,目光一直落在吴越身上。 “让一让。” “同学让一让.....” 她站在闸机口,挡住了要进来的同学。 意识到自己给别人添堵的蓝梦绿抱歉地低下头,连忙走到一边。 再次望向吴越离开的地方,已是空荡荡,灰蒙蒙的一片。 她攥紧了拳,心中怅然若失,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15真渣,祈祷小哑巴不要被伤得太深 出了图书馆的贺莹捅了捅吴越的腰,满脸戏谑。 “不愧是经管学院的一枝花,小哑巴都快把”喜欢你”三个字刻脑门上了,这都还不吃。” 联谊会那晚贺莹回老宅吃饭就没跟着一起去,第二天听她们说起那个赌,吴越又是怎么勾搭小哑巴的细节,直呼错失一个亿。 所以吴越要她校园卡进图书馆,她欣然同意,并死皮赖脸地跟着一起来。 “你懂什么。” 吴越双手插兜,在那片蓝梦绿刚走过的火红爬山虎前,她眼里的薄凉愈显无情。 贺莹啧啧有声,“小哑巴要遭殃了哦,你们这些变态就喜欢搞玩弄老实人这一套,别把人家欺负得要死要活,跳楼了怎么办?” 吴越耸耸肩,无甚所谓道。 “跳就跳咯,又不是我逼她跳的。” 贺莹”哇”地一声张大了嘴,”卧槽”了好几声,手在脑门、胸前比划着,嘀咕着”阿门”。 “真渣,祈祷小哑巴不要被伤得太深。”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让她打心底同情小哑巴也是没可能的。 转念她又嘻嘻哈哈地跟吴越撒娇,眨巴着星星眼央吴越带她看帅哥。 “听说你们公司新签了一个小鲜肉,奶得很,能不能叫出来让我见见?” 吴越回复了个消息,瞥了好友一眼。 “我不管艺人的私生活。” “那你不能为了我们深厚的友谊,就把他叫出来嘛。” “球球啦球球啦,拜托拜托,见不到小奶狗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贺莹熊抱着吴越,就差把腿盘吴越身上了。 这帮朋友中,贺莹大大咧咧的最没心眼,宝气得很,年纪也比她们小一些,只要要求不过分,她们都愿意让着她。 “行,我问下他经纪人他什么时候有空。” 吴越无奈妥协,把人从身上薅下来,顺手给经纪人发消息。 “老越你真好!你是世界第一好人!” 贺莹笑嘻嘻地给吴越发出好人卡,还想跟着吴越溜出去玩。 抱胸挑眉,吴越质问道,“你七八节不是有课?” “现在离上课还早着呢。”贺莹一脸正气,却在话音刚落时心虚地看向右下方。 “那你也不能离校。” “嘤嘤嘤。”贺莹扯着吴越的衣袖摇啊摇。 吴越往她头上敲了两下,冷着脸严肃道。 “撒娇不管用,你那学分能不能毕业都是玄,还想着逃课出去浪呢,我看你是想挨打了。” 贺莹只好灰溜溜地跑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