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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因为这幅太过可怕的样貌,也可能是因为每次他抓着小余胳膊时?那白骨一样的爪子、如?同钳子一般死死掐着小余任凭他拼命挣扎却不得动弹分毫,小余对?他打?心底地畏惧,连听到对?方沙哑粗粝的声音都会不自觉地发抖。

    ——老太监虽从不打?他,却时?不时?地会在他身上抽取一些血液离开?。

    数量并不算多,巴掌大的一盅而已,森白锐利的刀锋划过手腕,轻轻一碰便能割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猩红血液一滴一滴在瓷瓶中凝聚,小余会在那之后获得一份格外丰盛的饭食或用布袋装好的几捧米面。

    每次取过血后老太监都会匆匆离开?,那一周基本都不会再看到他的身影,他一个月会取上一到两次,小余无事时?会坐在院子中间看着高耸墙院后方隐约可见的几抹绿意发呆。有的时?候墙头会落下?只?黑白相间的燕鸟,侧着脑袋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那就是他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了。

    他以为会在这间不大的院中日复一日地度过一生,直到那日……小院的大门?忽地被人狠狠踹开?,往日用来锁着院子的铁链断成数截落在地上,两个身披甲胄的御林护卫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小余恐惧所有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他畏缩着想?要往屋子里?躲,却又被人拽着手腕一把扯了出来。

    昨夜老太监刚刚取过鲜血,他腕上的伤口只?粗粗用布包扎了两圈,被人这样一拽鲜红瞬间浸透了整块白布,随着他被拖出去?的动作淋淋漓漓在地上汇成了一行。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在北境的草原上,在两座山脉之间新建出的燕王部落中,手上的伤口在前往北境的路途中就痊愈了个彻底,在老太监给的药物的作用下?甚至连伤疤都没有留下?,可他隐约却还是觉得此刻自己的手腕正?在隐隐作痛。

    他被那两个侍卫硬生生地拖拽到了座格外豪华恢弘的宫殿之中,也是在那座宫殿里?……见到了虽与他有着相同血脉、命格却截然不同的,他的兄弟姐妹。

    ……

    “山河辽阔万里?苍茫,北境风光名不虚传。”首领稳稳坐于马背,脊背挺直感慨而发。

    当下?北境正?是一年当中最寂寥荒凉的日子,枯枝败草满目萧条,实?在算不上什么?精致风景。

    不过大雍山清水秀地大物博,首领一年四季走南闯北,一双眼睛应当是没少见过各地美景的。绿草如?茵让人心生欢喜,衰败寥落使人感慨苍凉,明明是同一副景象,用不同的心境视角去?看得到的感受也截然不同,燕眠初注视着首领一眨不眨盯着草原看的侧脸,转过头去?不欲多言。

    恢弘壮阔的场面总是会让人心中生出无限感慨,何况大雍多以秀丽风景闻名,这样辽阔的草原世间仅在北境独有。首领静默看了一会儿,心中蓦地生出无限豪情,压在心头多日的郁结竟也随着消散了不少。

    他转过头,不禁笑了起来:“我现在竟有些羡慕你们北境喝酒吃肉纵马疾驰的勇士们了。”

    一口烈酒烧入腹中,刀尖挑起块烤的酥脆流油的肉,耳畔尽是风吹过草叶传来的沙沙声响,想?也知道该有多么?惬意潇洒。

    “我还羡慕你们呢,走南闯北看遍天下?奇景名山大川,万里?路途尽在脚下?。”燕眠初随意道。

    首领连忙摆手,“别这么?说。”

    他们只?是支商队,去?的每一个地方都经过重重考量,一天到晚不是担忧货物安全就是琢磨怎么?将东西卖出更高的价格,哪儿有时?间和心情去?欣赏风景啊?且这些年大雍越发不太平,皇城脚下?都有官盗勾结匪徒拦路呢,哪怕每年都给各地送上大量的买命银钱……他们的安全也根本无法得到保证。

    光是首领叫得上名的被匪徒劫杀干净的商队就已有四支了,可想?而知大雍内部该乱成了什么?样子。

    可笑的是他由南向北一路走来,最放松的时?刻竟然是进入了北境燕王领地以后——不得不说,燕王所管辖的地方……实?在是比大雍平静上太多太多了。

    他和燕王以赛马观光的名义出来,却谁都没有真正?闲逛的心思,两匹马儿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并排走着,首领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望着一碧如?洗的无垠天际终于下?定了决心。

    “大雍,很快就要乱起来了。”他轻声道。

    燕眠初眉梢微动,却没答话。

    “您多少应该清楚些我们商队的底细,就连大雍的几家皇商和我们都有联系。”首领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前些年日子虽然难过,但到底还是能讨口饭吃,可这两年……”,首领轻叹一声。

    燕眠初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历年以来从未有过大雍商队深入北境的事情发生,两方势力虽然合作的不错但彼此到底都戒备着对?方,北境人担心商队里?的探子确定部落位置回去?禀报引来大雍军队,商队同样也怕他们进了北境人的地盘后被掐断后路来个杀人夺物,届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搞不好他们死了几十年都未必会有消息传递出去?。

    草原辽阔连北境人都未必敢说自己能找到道路,更不用说他们这些雍人了?可今年燕王却破天荒地指明让他们“送货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