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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4h3小说网 > > 执笔 > 第10章
    这句话,我好像,也在哪儿听过…

    乌勒淮离京那日,云生作为太子去送他。

    我站在城墙的角落里,看着他。

    乌勒淮知道我在这儿,自始至终,却未看我一眼。

    在他身上,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他整个人像没有一丝温度,他看着所有人,眼里只有漠然和冷酷。

    仿佛在俯视一群脚下的蝼蚁。

    他仅仅向云生颔首便挽马离开,从前他对赵斐那个酒囊饭袋时,还能维持表面的礼节。如今却无礼至此,分明是连表面的客套也不屑了。

    他想做什么?

    「淮哥哥,等等我!」

    苏落落忽然出现,乌勒淮回头。

    「淮哥哥,我要跟你一起走。」

    四周议论纷纷,周朝民风保守,女子公然要跟外男走,简直有辱名节。

    「你要跟我走?」

    苏落落用力点头。

    我攥紧了手帕。

    不知是不是错觉,乌勒淮好像向我这边瞥了一眼。

    他嘴角浮现一丝邪气的笑:

    「你想好了?」

    我一阵心痛。

    这是草原上,他问我的话。

    「嗯!落落要永远跟着淮哥哥!」

    她站在他马下,仰望着他,一脸天真。

    「哦!还有落落的小兔子!」

    她从篮子里抱出一只兔子,举给乌勒淮看。

    乌勒淮仿佛愣了一下,是了,喜欢兔子的是苏落落,不是苏云绮。

    渐渐地,命书会让乌勒淮明白,他当年爱上的,其实是他没见过的一个姑娘,不是我。

    苏落落向乌勒淮伸手,让他拉她上马。

    乌勒淮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沉声说:

    「赤马烈得很,不让他人碰。」

    那匹马确实如此,从不肯让别人碰,曾经我给它喂草,差点被它踩死,幸好乌勒淮及时赶到。

    可苏落落笑了,走向马,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马竟然温顺地任由她摸着。

    为何会如此?!

    难道……

    我拿出命书,上面浮现了一行字。

    「赤马温顺地任由苏落落抚摸着。」

    乌勒淮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她又向他伸手。

    乌勒淮似乎看了我一眼,玩味地笑了,将她拉入怀里。

    命书上又出现:

    「乌勒淮将苏落落拉上马。」

    接下来,苏落落做的每一个动作,命书都跟着呈现。

    怎么会这样…

    命书之前一直是预测未来,我当初在草原所做之事,也只是跟从命书指引。

    可苏落落,她先做了一件事,命书是随后呈现。

    「云绮小姐,你怎么了?」

    云生低下头,轻轻问我。

    我看向他,心里有个念头突然浮现。

    难道说,苏落落身体里的这个灵魂,才是…

    执笔人?

    所以她想可以让赤马听话,所以她知道赵斐对我的虐待?

    我心乱如麻,看见在乌勒淮马背上的苏落落,感到恐慌又无力。

    虽然我已接受乌勒淮会爱上苏落落,但看到他们共骑一匹马,那匹连我都不曾骑过的赤马,无法抑制的嫉妒和心痛几乎让我失态。

    我害怕被乌勒淮发现我眼里的泪,可眼前越来越模糊,我死死咬着下唇,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忽然,眼前的日光暗了下来。

    我抬眼,发现云生挡在了我的面前,挡住了乌勒淮投过来的视线。

    「想哭就哭吧,云绮小姐,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云生微笑着柔声道。

    我靠入了他的胸膛,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这时,乌勒淮喊了声:

    「出发!」

    他的语气很不好,仿佛发泄着怒气。

    「云绮小姐,有人跟我说过,心里苦的时候,吃糖会好一点。」

    他伸出手,掌心里有一颗桂花糖。

    这糖,我在娘亲投湖前爱吃的。

    甜丝丝的,久违的味道,可无法减轻心里的苦涩。

    望着乌勒淮越来越远的背影,我问:

    「云生,你说,什么是爱呢?这世上,有与天意相悖也不渝的爱吗?」

    云生微笑,垂着眼眸:

    「云绮小姐,我不知道。」

    我们走回去时,经过一座石桥,云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问云生。

    「小姐,云生听过一个故事,您想听吗?」

    我点头,望着他。

    「佛陀弟子阿难爱上一女子,佛祖问他,有多喜欢那女子。阿难说…」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但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

    未待他说完,我便接上了话。

    他眨了一下眼睛,有点讶异我会知道。

    当初从北狄逃回来时,我过此处石桥时,曾遇见一个老和尚。

    他很老了,须发皆白,佝偻着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觉空的小和尚。

    我摇头。

    他眯着眼望了我一会儿,然后笑了,转身离开,高声念道: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

    后来人们告诉我,那个老和尚住在后山破庙里。

    那庙里原来还有个小和尚,三年前一个清晨,有人在通向北狄的驿站,看见了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