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徊,燕小师叔祖。

    他在心底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今天如果走了,下次再见到对方……又会是什么时候呢?燕徊修为莫测行踪不定,就像这几日一般余昭里动用了全部的势力都打探不到他的更多消息……甚至全修真界都在查燕徊这几日的下落,可是依旧毫无踪迹。

    他会不会哪天突然又回去闭关了?会不会突然去什么秘境绝地失踪个几百年?余昭里深刻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天堑沟壑,他就像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主人出门后只能拼命地撞着笼壁高声鸣叫,却没办法飞出去寻找他。

    就算飞出去了,也根本找不到他。

    他甚至有些眷恋地留恋着如今与燕徊同处于一片天空下同呼吸一片空气的感觉。

    可能下一刻他就会离开了,像过去仙宗记载的几千年那样,毫无征兆地突然闭关,再次现身早已是沧海桑田。

    他想摸摸心口处的铜钱,又怕太明显的动作会引来毕元洲的注意会被宗主喝退赶走,只能忍耐下所有的动作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他不知道,燕眠初也在看他。

    他和宁华本来就是并肩站着的,余昭里甚至还要比宁华高上那么一点点,今日他穿了身仙宗门派统一的洁白弟子服,大片大片的滚边云朵盘绕在他的领口袖腕上,没有穿黑衣时那样的凌厉威严,倒是显的他整个人都柔软的不少。

    他脊背挺得笔直,站在那里仿佛是棵高耸的松柏,领口的云纹绣工精致秀美,无端让燕眠初想到了云间玉树。虽然面相还未彻底长开,却已然能感受到几分沉稳气质了。

    燕眠初不禁失笑——再芝兰玉树又能怎么样呢?现在还是棵没来得及长大的小小树苗。

    生机勃勃生意盎然、泛着娇嫩的青翠新叶还在贪婪地吸收着阳光雨水,从头到脚从枝芽到根茎无处不在散发着磅礴旺盛的生命气息。

    ——是常年被关在病床上的燕眠初透过高高的落地窗户看到过无数次的东西。

    他病房外的小花园里就曾有这么一棵,刚移栽来时甚至还没有燕眠初的胳膊粗。他躺在病床上看着树苗长出新叶看着它抽枝开花看着它从弱不禁风的模样长成能在夏天为小孩子们遮蔽出一片阴凉,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他竟然又挖到了这样小小的一株。

    “我之前和您提过他的,不知道师叔祖您是否还有印象。”只是天命之子的事情上次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就被迫打断了。

    “我这几日虽不在宗中,却的确听到了不少消息。”燕眠初似乎对其十分满意:“毕掌门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宁华前世以宗主爱徒的身份纵横了这么多年,即便是重生回来了也时常会反应不过来现在的身份,更不用说这种夸奖的话他前世听的几乎要耳朵起茧了,他激动的颤抖着腿朝前迈了一大理步,就听燕眠初的声音同时响起。

    “临危不乱做事有序,年纪虽小却修为刻苦,假以时日定成大器。”燕眠初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侧人的身上。

    小树苗似乎颤了颤叶子,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过来。

    第十七章 【里】

    毕元洲与宁华的表情十分精彩。

    燕眠初看看这个又扫了眼那个,只觉得这两人的脸上仿佛被打翻了个巨大的调色盘——红黄绿青挨个颜色过了一遍。

    毕元洲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刚刚要说的话完全被噎在了嗓子边,余昭里也傻愣愣地瞪圆了一双眼睛,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头顶的流光坠入了眼中一般。

    “您您您……”。毕元洲是真的结巴了。

    “怎么?”燕眠初挑眉看他:“毕宗主是有什么意见吗?”

    毕元洲哪敢有啊,他甚至连与燕徊直视的胆子都没有,他悻悻收了声,却还是咬牙回了一句:“昭儿身负宗门重任,一旦忙起来可能脱不开身,万一要是懈怠了老祖……华儿则……”。

    他是想说不如让宁华也在旁陪着,大不了两个孩子都跟在燕徊的身边吗!毕元洲这些年来将不少事务都推到了余昭里的身上,他比谁都清楚那些东西有多浪费时间,这机会落在余昭里的头上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身负宗门重任?”燕眠初看向余昭里逐渐显露苍白的脸色,“是我考虑不周了。”

    余昭里感觉自己周身的温度一点点冷却下来,唇角勾起的弧度也一点点落下,他垂眸盯着自己的衣角——雪白的衣服在刚刚陷入沙坑时就脏污的不成样子了。

    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枚银白色的玉符。

    “既然如此,这是我的传音玉符,有需要时可以用它来联系我。”

    余昭里又傻了。

    未来的宗主总是这样傻兮兮的,成何体统?

    余昭里双手将那块玉符接过,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入手温润清凉,他双手合拢将那块玉符收在掌心,甚至能感受到上面雕刻着的燕子纹路,耳边传来燕眠初含笑的声音:“大阵的事情也可以来问我。”

    ……

    燕眠初说完便没留太久,宗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余昭里恐怕要连轴转上好一段时日,他就不耽误人家忙了。且外面还有不少云华仙宗的长老护法都眼巴巴地在旁盯着——谁不想和老祖宗攀点关系啊?

    这帮人燕眠初一个都不认识,问就是曾经的哪个朋友兄弟伙伴的曾曾曾曾孙或者隔了八百代的什么亲戚,燕眠初实在是懒得记也懒得理。